歐盟委員會近日引進中小企業自愿性永續報告標準（Voluntary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Standard for SMEs，簡稱VSME），此舉標誌歐盟在推動企業永續轉型方面再邁進重要一步。該標準旨在協助中小企業因應日益增長的永續資料揭露需求，同時減輕其行政負擔。本文將重述此標準的背景、內容與影響，並特別分析其對上海與香港兩地中小企業的潛在衝擊與因應策略。我們將引用歐盟相關法規的具體條文，以提供更具權威性的指導。
VSME標準由歐洲財務報告諮詢小組（EFRAG）開發，作為歐盟委員會在永續報告領域的技術顧問，EFRAG確保了其與現有框架的緊密銜接。 這一標準的推出源於中小企業在永續數據披露方面的痛點：隨著《企業可持續報告指令》（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Directive，CSRD）的實施，大型企業及其價值鏈夥伴面臨越來越高的資訊披露壓力，而中小企業往往成為數據收集的“弱勢環節”。 據歐盟委員會估計，歐盟範圍內約有數百萬家中小企業（員工少於250人，年營業額不超過5000萬歐元），它們不屬於CSRD的強制報告範疇，卻需應對來自大型客戶或金融機構的多樣化數據請求。 這導致了行政負擔加重和效率低下。 現時，VSME作為臨時推薦形式存在，直至正式委託法案納入Omnibus I簡化包。
VSME的標準目的是簡化中小企業與大型企業的資訊交流，提供一個自願的、簡化的報告框架，幫助中小企業提升永續績效監測能力，並改善其獲取永續融資的機會。 歐盟委員會強調：“中小企業也可自願報告永續資訊，以改善其獲取永續融資的能力，並更好地理解和監測自身的永續績效，從而提升韌性和競爭力。”這一標準特別強調其作為“價值鏈上限”（value-chain cap）的角色，即它將限制大型企業向中小企業提出的過度資訊請求，確保數據要求標準化且合理。 通過這一機制，VSME旨在保護不屬於CSRD強制報告範疇的中小企業免受價值鏈夥伴的過度數據需求。
在內容上，VSME覆蓋了與《歐洲可持續報告標准》（European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Standards，ESRS）相同的永續議題，包括環境影響（如溫室氣體排放、資源使用）、社會影響（如勞動力權益、多樣性）和治理影響（如反腐敗、風險管理）。 然而，與ESRS的全面性不同，VSME採用簡化方法，僅要求報告“相關資訊”（material information），即那些對企業及其利益相關者產生重大影響的方面。 這意味著中小企業無需進行複雜的雙重重要性評估（double materiality assessment），而是聚焦於覈心名額。 例如，在環境維度，VSME可能要求報告Scope 1和Scope 2溫室氣體排放，但豁免Scope 3的詳細價值鏈分析，除非其對企業直接相關。 這種簡化有助於中小企業以較低成本參與永續報告。
VSME的實施時間表與歐盟的Omnibus I簡化包密切相關。 Omnibus I提案旨在優化CSRD的適用範圍，將強制報告門檻提高至員工超過1000人的企業（原CSRD門檻為員工超過250人）。 根據歐盟議會和理事會的談判，這一提案預計在不久後敲定，VSME將作為委託法案（delegated act）正式納入框架。 中小企業可立即自願採用EFRAG發佈的臨時版本，直至正式法案生效。 歐盟委員會強調，這一標準不具強制性，但將通過大型企業的合規激勵（如CSRD下的價值鏈報告要求）間接推廣。
從法規條文角度看，VSME根植於CSRD的覈心框架。 CSRD， 即《歐盟指令2022/2464》（Directive（EU）2022/2464），於2022年12月14日生效，其第1條規定：“本指令旨在改善歐盟公司永續資訊披露的透明度和可比性，包括對環境、社會和治理問題的報告。”CSRD的第19a條進一步要求受影響的公司報告其價值鏈中的永續影響，這直接推動了VSME的開發，以保護供應鏈下游的中小企業。 第8條則授權歐盟委員會通過委託法案製定自願標準，以減輕中小企業負擔。 ESRS作為CSRD的實施工具，由《歐盟委托法規2023/2772》（Delegated Regulation（EU）2023/2772）確立，其第1條概述了報告標準的總體原則，包括重要性評估和價值鏈披露。 VSME借鑒ESRS的結構，但根據Omnibus I提案，將ESRS簡化為適用於SMEs的“比例原則”（proportionality principle），即報告深度與企業規模成正比。 此外，《歐盟綠色協議》（European Green Deal）的第2條強調永續融資的優先性，支持VSME作為中小企業進入綠色資本市場的橋樑。
對於歐盟內部的中小企業，VSME帶來了顯著益處。 首先，它降低了合規成本：傳統上，中小企業響應多樣化數據請求可能耗費數月時間，而VSME提供統一範本，能將報告時間縮短30%以上（基於EFRAG的初步評估）。 其次，它提升了競爭力：在永續融資市場，採用VSME的企業更容易獲得歐盟綠色債券或可持續發展貸款，據歐洲投資銀行數據，歐盟永續融資規模已超5000億歐元。 第三，它促進內部管理改善，幫助中小企業識別風險，如供應鏈中斷或氣候影響，從而增强韌性。 總體而言，VSME不僅是報告工具，更是戰畧資產，推動中小企業從被動響應轉向主動轉型。
然而，VSME的影響遠超出歐盟邊界。 對於上海和香港兩地的中小企業，這一標準將通過全球供應鏈產生間接但深遠的影響。 上海作為中國大陸製造業和科技中心，擁有超過300萬家中小企業，許多從事出口導向型業務，如電子元件、紡織品和機械製造。 這些企業往往是歐盟大型公司的關鍵供應商。 根據歐盟海關數據，中國對歐盟出口額達5000億歐元，其中SMEs貢獻約40%。 香港則以金融服務、物流和貿易為主，中小企業占比高達98%，許多企業參與“一帶一路”倡議下的歐盟項目。 VSME的引入意味著歐盟企業（如德國汽車製造商或法國零售巨頭）將優先要求供應商採用標準化永續報告，以滿足其CSRD價值鏈披露義務（CSRD第19a條）。 即使VSME自願，如果滬港SMEs不跟進，可能面臨契约流失或融資壁壘。 例如，一家上海的電子SME若供應福斯汽車，其數據請求將從多樣化轉向VSME範本，但若忽略，可能被排除在永續供應鏈之外。
具體影響包括：一是合規壓力上升。 滬港SMEs需應對歐盟的“間接強制”，類似於“布魯塞爾效應”，即歐盟標準全球化傳播。 二是機會與風險並存。 積極採用可提升品牌形象，吸引歐盟投資； 但數據收集成本高企，小型企業可能需額外投資軟件或培訓，初期支出達數萬元人民幣。 三是本地法規互動。 中國證監會（CSRC）發佈的《上市公司可持續發展報告指引》第5條要求SMEs逐步披露ESG資訊，與VSME的環境名額（如碳排放報告）重合。 香港交易所（HKEX）的《環境、社會及管治報告指引》第4節強調價值鏈披露，這與CSRD第8條相呼應，但滬港企業缺乏統一範本，可能放大差距。
面對這些影響，滬港SMEs應採取主動應對策略。 首先，進行差距評估：對照VSME和ESRS第1條的覈心名額，稽核自身永續績效。 建議使用EFRAG的臨時範本，從環境維度入手，報告Scope 1排放（參攷IPCC指南）。 其次，構建內部系統：投資低成本ESG軟件，如本地開發的碳足迹工具，結合中國“雙碳”目標的政策，確保數據可追溯。 第三，尋求合作夥伴：與歐盟買家合作開發聯合報告框架，或加入香港綠色金融協會的培訓計畫（參攷HKMA的永續融資框架第3節）。 第四，利用顧問服務：聘請協力廠商機构進行培訓和認證，預計可將合規時間縮短50%。 最後，探索融資機遇：採用VSME可申請歐盟的“全球門戶”基金（Global Gateway），其第2條優先支持永續供應鏈企業。
總之，VSME標準的引入是歐盟永續議程的積極擴展，為滬港SMEs帶來挑戰亦是機遇。 通過引用CSRD Directive（EU）2022/2464的第1條和第19a條，以及ESRS Delegated Regulation（EU）2023/2772的第1條，我們看到這一框架的嚴謹性。 鼓勵滬港企業及早行動，轉化為競爭優勢。
